这仅仅是个想法,仿佛是一次梦幻。
从有了这个想法,我就很惶恐,一直藏在心里,偷偷摸摸地。
记得和一位朋友闲谈,问:怎么才是成功?我答:著书立说。
朋友很同情我的这个想法。
假如朋友知道我至今还顽固不化,一定会感到很意外。其实所谓的“书”,不过是工作中慢慢积累的文字,没有一个是为书而来的,能拉拽成“书”,我也感到意外,每个字也都会感到意外。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,是个百无一用的人,不管做什么,总是小心翼翼,竭尽全力,唯恐对工作有什么损失或对什么人有什么伤害。
去年传闻,我所在的煤矿要破产了。工人中传女40岁、男50岁退休,不早不晚,我正好赶上了。没提破产的时候,面对没完没了的工作,也常常感叹:啥时候能熬到退休?真的要退了,心情又复杂起来,好像自己的智慧在岗位上还有开发的潜能,尤其想到就要离开集体了,还是感到很失落,退休的诱惑一下子没了。后来破产政策下来,确定是提前5年退休,我还可以继续工作,却又突然感觉到退休多快活。然而,原来的失落却稍有了安慰。
年轻些的时候,曾有朋友经劝我做经济,很快就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,又回到培训的岗位上。在我一生中可能工作给我的选择机会不多,便以为自己只适应培训工作,一干就是27年。在“退休”传闻之初的“失落”中,也是“急中生智”吧,想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划个句号,就抓紧时间整理我们矿培训工作积累的经验,说来脸红,企望能出一本小册子,找到一点“成就感”,满足一下虚荣心。就这样不光彩地有了一本小册子的文字,并郑重地投给一家出版社。
彼得·圣吉说:集体思维是一个过程,像是源源不断的流水,想法则像浮在水流表面而被冲上岸来的叶子,是那个思维过程所产生的结果。我们收集这些叶子时,往往把它当成了自己的“想法”,因为我们没有看到产生“想法”的集体思维之流,所以误以为“想法”就是自己的。我们矿职工教育的成功,是全体职工的智慧,培训者能够卓有成效的工作,是他们善于收集“叶子”。这个小册子就是挂一漏万收集的“叶子”。
书稿投出去两三天,出版社的编辑打来电话,下面是编辑和我的对话:
“杜老师吗?”
因为区号只差一个数字,我以为是本矿的人:“你好,我是杜晓光。”
“你好,我是××出版社,你的书稿收到了。”
我有些紧张:“啊?是出版社——没想到这么快就打来电话。”
“哈哈,书的选材不错……我们商量了一下,可以出版,不过,你能不能找你们单位预订几百本?大概500本以上吧。”
我沉默了一下:“这个……书还没出,就找领导预订,不太好吧?再说,现在单位买书是有潜规则的,也是公开的秘密……预订有点勉为其难了,你能理解吧?”
“呵呵,我明白,我明白。可是,出版社也要考虑效益的,假如销量过小,赔本出版就很为难了……”
我也明白,这是编辑委婉的拒绝,可我还想再争取一下:“我知道这些。不过,凭我在我们公司培训系统的人脉,估计还是能买500百本的……”
“因为你的书不同于培训教材,工人人手一册,销路有保证,你的是培训工具书,这类书不太好销,有预订出版社才放心。书的出版也完全可以按正规程序操作,包括你的稿费也按规定支付。”
“预订,的确不好办。”
“还有一个办法,你自己出,就是你拿一定数额的钱出来,正规出版,这样做,你个人的收益会更好些。有些教授为了评职称,也这样做的。”
“这样出版,我感觉书就贬值了,你能理解我吗?”
“呵呵,理解理解。好吧,能不能出版,还需营销部门做市场调查之后才能确定,那样的话,即使有销路能出版,周期也会很长。”
“呵呵,很多作者的书稿不都是漫无目的的旅游吗?谢谢你!”
“再见!”
“再见!”
与编辑再见了,也与我的那个“想法”再见了,顿觉轻松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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